第二百零一章 火器时代
袁崇焕已经被眼前的局面逼到来了墙角，退无可退了，必然会死战到底与金军拼个你死我活。
以皇太极的秉性，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和眼睛都已经红了的袁崇焕硬碰硬的死拼，一定会继续游走寻找其他的机会。
而北线则最有可能受到金军的猛烈攻击。
事实果然如同张宁所料想的那样，仅仅只隔了一日之后，金军就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用来牵制东线广渠门一带的明军主力，一路急速北移……
京城保卫战最先在德胜门一线打响。
因为事先曾经和张宁有过协同，金军攻打北线并没有出乎满桂的预料，毫不犹豫的顶了上去。
宣慰军的主要任务就是策应满桂的人马，垫在右翼上随时准备支援，左翼则是宣府军。
明明已经知道了对手的攻击方向，甚至连时间都掐算的八￥九不离十，并且做出了得体的应对和部署，但就是打不过。
仅仅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左翼的侯世禄侯总兵就被打了个稀里哗啦，根本就约束不住手下的士兵，一路溃退下去。
如此一来，满桂的主力就彻底暴露在金军的攻击范围之内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无需等待满桂方面的命令，直接朝着他那边移动，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增援。
金军当然会料到右翼的张宁一定会来增援，在与满桂的主力激烈交战的同时，又玩了一出“围点打援”的把戏。
这一次，张宁遭遇的是以前的老对手：岳托。
皇太极亲自率领大军，右有代善和济尔哈朗的本部人马策应，疯狂攻击满桂部人马。而岳托则率领一部分人马在半途之中拦截张宁。
和传统的作战方式不同，张宁并没有把人数众多的蒙古各部人马摆在前面，而是将这些来自纳颜、两伦以及图尔巴林各部的“友军”放在了身后。
摆在最前面的是宣慰军最具战斗力的火铳兵，总共五个火铳营，一千六百多人排成五个方阵，每个方阵的主体部分是四层的横向兵线。
每一层火铳兵的身后就是一层长枪兵，显得更加沉稳厚实。
金军的战斗方式依旧沿袭了千百年来的那种方式，先是两轮密集的箭雨攒射，用来压制和迟滞宣慰军的进展，然后就是大军前突，相当数量的骑兵从两翼兜了出来趁机掩杀……
这样的攻击方式，经典的如同作战教程一般，看起来毫无破绽但陈旧古老。
张宁已经对这样的战法非常熟悉了，几乎每一次作战都会遇到这样的对手。
“开炮！”
一声令下，六十门袖珍型的野战小炮同时轰鸣起来，声势惊天动地。
在火铳兵和枪兵的混合方阵的后面，还有四个大的炮兵矩阵，每个矩阵都有六十门火炮。
这次出战京师，张宁专门准备了两百多门这样的野战炮。
金军不是没有见过火炮的稀松菜鸟，对于这样的火器其实非常熟悉，他们也拥有这样的大型火器。
金军的火炮连宣慰军的零头都不到，而且多是那种重达几千斤的笨重家伙，是准备用来攻坚的。
如张宁这样，将火炮当做弓箭使用，直接用在野战当中，而且火力如此密集，绝对超乎金军的想象。
简直闻所未闻。
虽然早就知道宣慰军拥有大量火炮，但却没有想都数量会多到这种程度。
原本还指望趁着火炮轰击的间隙突进而来，做近距离的短兵搏杀，完全没有想到宣慰军的火炮竟然可以持续不断的连续轰击。
四个火炮矩阵交替发射，持续不断连绵不绝，仿佛滚滚天雷，硬生生搅动起天崩地裂般的声势。
到了这个时候，微型火炮的速射之利已完全凸显出来。
四轮轰击持续不断，根本就没有空当或者是间隙，炮火仿佛无穷无尽永不停歇。
随着炮火的延伸，火铳兵方阵整体前移，踩着铜哨的节奏迈步向前，就好像一堵移动的墙壁。
袖珍型小炮最要紧的是火力的连续性和速射，但威力去有点差强人意，还是无法实现火力的全覆盖。
还没有正式接战就承受了巨大伤亡的金军好不容易才冲过来，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阵密集的排子枪。
火铳的精度严重不足，必须用密集的队形作为补充。
火铳兵们排着整齐的横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在铜哨声的指挥下交替射击。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就好像过年时候的爆竹一般密集，但却没有丝毫凌乱的感觉，反而透着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严整和秩序。
岳托是年轻一辈当中的悍将，手下的金军也多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无论的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都是上上之选。虽然初战不利死伤惨重，还是硬顶着密集的炮火往前猛冲。
“嘟”
急促的铜哨声中，刘四海和他手下的弟兄们端着长长的火铳，瞄都没有瞄一下，只是朝着正前方击发而射。
刚刚冲过来的金兵就好像退去的潮水一样，猛然间就齐刷刷的矮了下去，被成排成片的放倒。
又是三轮交替齐射之后，第一波冲过来的金军已所剩无几。
直到现在，作为近战兵的姬黑盆都没有机会看到眼前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模样。战斗进行到现在，长枪兵们还没有和敌人接触过，因为敌人根本就冲不过来。
姬黑盆这样的长枪兵，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干掉沿途来不及退走的零散敌兵，顺便为作为主要战斗力的火铳兵清除障碍。
当铜哨声发出两个悠长的尾音之时，火铳兵们马上改变了步伐，踩着小碎步缓缓上前——这是在等待后面的火炮往前移动，已便于进行进一步的延伸轰击。
这是对手唯一有机会靠近并且可以展开进展的薄弱时刻，但敌人显然已经被那凌厉的火器给震慑住了，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个机会……
当铜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节奏已经变得轻快起来。
火炮再一次发威。
隆隆的炮火声中，火铳兵兵线之前已腾起大团大团的硝烟和沙土，几不能事视物，敌我双方的视野都受到了严重的限制。
与悍勇的金军相比，宣慰军似乎缺少了那种热血沸腾的气势，甚至连呐喊声都没有，只是在铜哨声的指挥下按照一成不变的节奏前进，前进，再前进。
宣慰军的速度并不算快，但却势不可挡。
这样的战斗……准确的来说，这已不能算是战斗，而是一面倒的屠杀。
冷兵器时代的火器军团，无论是武器还是战法，都存在着明显的代差。
这样的差距，绝不是某个天才的将官灵光一闪的天才指挥或者是某些英勇无畏的士兵的绝死冲锋就可以弥补的。
准备冲锋的火器军团，只要有一个不是特别糟糕的指挥官，就足以对几乎所有的冷兵器军队形成碾压优势。
这样的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对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岳托早就知道宣慰军战斗力不俗，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研究并且制定了很多套战术方案，真可谓是面面俱到算无遗策。但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战斗方式，对手根本就没有玩弄任何战术技巧或者是诡诈之术，而是直接堂堂正正的迈着方步碾压过来。
集中使用火炮，摧毁对手的队型，打断对手的后续攻击，然后用排枪进行行刑式的收割，就是这么简单的战法，却造成了高的吓人的伤亡。
刚一开战，就出现了巨大伤亡。虽然可以依靠残酷的战场纪律和军队自身的荣誉感把战斗继续进行下去，但这样的伤亡从未停止，而且一直在飙升，那就真的受不了了。
刚刚冲上去一批，就死一批，士兵个人的勇敢和无畏，在这样的屠杀面前变得毫无意义。
不管是强悍的战兵，还是战斗力低下的辅兵，都承受不住火炮的一次轰击或者是火铳的一次击发。
不论什么样的士兵，冲上去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样的局面对于士气绝对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战斗只维持了一个多时辰，素有悍将之名的岳托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甚至来不及收拾伤兵，直接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在对手已经撤退的情况下，张宁已经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而是象刚才一样，继续按部就班的维持着原有的节奏和路线，一路摧毁沿途的一切阻碍。
整个队伍的规模并不算很庞大，又确实千军万马冲锋陷阵之时那种惊心动魄的威势，但却自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秩序和严谨，就好像一架精密的机器，严丝合缝的运行着……
片刻之间就把威名赫赫的岳托打的落荒而逃，宣慰军几乎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伤亡，只是脚步不停的踩着敌人的鲜血不断前进，这样的局面早已把身后蒙古诸部的“友军”们惊的目瞪口呆。
这是打仗吗？这分明就是在杀羊啊！
如此轻易，就真的好像杀羊一般轻松，素来强悍能打的岳托根本就不是张宁的一合之敌，留下满地尸体之后就这么狼狈的逃跑了，简直无法想象。
“好了，你们可以去追了。”
一直到张宁下达了追杀的命令，来自各个部落的蒙古友军们才撒欢儿一样的从后面杀了出来，沿着金军退却的方向穷追猛打……
德胜门一战，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示出了大规模运用火器的战法，也预示着一个崭新时代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