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权欲道 3刘白会(二)

3刘白会(二)

现在的白百文完全不一样了,他似乎有一种无惧的气势,基本上给刘亦东的感觉就是不管发生多大的事儿他都有把握解决掉。

在气势上刘亦东就输了,他不知道刘市长是如何的一个人,但是他对此时此刻的自己可没有这么大的自信。

刘亦东在桌子后面应了出来,白百文走过来很热情地给刘亦东一个拥抱,那面孟超已经把门给关严了。

留下了空间给山南市此时此刻的两个巨头。

白百文两人走到了沙发旁,刘亦东还没有进入角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白书记,你怎么亲自来了。

白百文说,你我兄弟这么多年,怎么还客气上了。我听说你的身体不舒服,自然要过来瞧一瞧。别看我们在一层办公,但是你往左我往右,能坐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这一次听说你有病了,用刘院长的话说你好像是困在了十多年前的记忆中出不来,我猛然想起我们当年来了。怎么样,你还记得我么?

刘亦东说,当然,当然。

白百文说,你记得的是哪个我?是不是官场雪藏的我?

刘亦东沉默了半天,开口说,我记得的是安妮死之后的你。

白百文神色一黯,他说,好多年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刘亦东说,我实在不该提起来。

白百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忘记过去的人没有未来,我这么多年能走到这里,跟我的每一个过去都有关,我要是忘记了那些,也就抹杀了现在的我。

其实刘亦东遇到了故人,那是有一肚子话要说的,他很想好好谈一谈过去,再聊一聊自己记忆中缺失的那一部分,最关键的是刘亦东想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人最悲哀的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刘亦东说,你还记得安妮么?

白百文说,当然,那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刘亦东没想到白百文好不避讳地直接说了出来,他说,我做过催眠,加上后来也想起一些事情,但是对于你究竟是怎么到今天的还是不清楚。白书记,介意我问一句么,嫂夫人现在是?

白百文笑了笑,他说,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了,是晶儿,不知道你记得不记得。

刘亦东对这个女孩子有印象,在李晓雪的诱导下他想起了那个带着半边面具的女孩,他也知道那是赵将军的女儿,不过配白百文的话,不说家庭背景,光是年龄也不合适。

刘亦东说,我记得,不过只是当年,她还带着面具。现在呢?

白百文说,你是说那个面具么?早就成孩子的玩具了,其实当年晶儿的脸也不是特别的严重,后来做了个整形也就好了,认识我的时候就已经好了,可是就喜欢戴小时候的面具。倒也是这个面具成全了我们,她觉得我虽然一无是处,终究不是贪图美貌的人。

刘亦东只对故人有兴趣,对白百文的感情生活一点兴趣也没有。刘亦东说,你看,我光说过去的事儿了,白书记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白百文说,其实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你我见面太明目张胆了容易让下面的人不好猜测,弄得人心惶惶的,太私密了吧,又不好打个电话让你过去,毕竟我连你记不记得我是谁都不清楚。所以我就走几步了。

刘亦东说,您看我想要病退的方案,市里能通过么?

白百文说,你是市长,你病退肯定要省里讨论,市里可以为你申请。但是昨天我们开会的时候说得也挺清楚,你是一个好市长,山南市能有你在是运气。你这个病情也不是没有好转的迹象,你看你不是想起很多事情来了么?刘院长说再做做催眠,然后多见见故人,多说一说过去的事儿,你慢慢就会都记起来的。所以,市里不建议你这么着急。这一次你就当是一个长期的病假了,你该管的事情还是你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就让钱华替你干了,什么事情都别着急,等你想起来再说。

说起这个钱华,刘亦东还真想起一个故人来,他说,这个钱华师长是不是以前在发改委的同事?

白百文说,对,你们认识。钱华就是钱伟华,不过钱龙出事儿之后他辞职了,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就改名了。私下里说,应该是把档案给改了,毕竟在组织上辞职再回来虽然不算违反规定,可是对前途也不太好。

刘亦东也感到有些惊讶,钱伟华当年离开的时候也算什么都不是,一来一回也就是十年的时间,就这么混到副市长了?

白百文站了起来说,反正市里就是这么一个想法,你也考虑考虑,你的病情没有那么严重,说不上睡一觉明天就都想起来了。我还是那句话,你我兄弟能在山南市一起干出点事业来,那也是山南市的福气,如果没有了你,山南市肯定不会成为今天的山南市。

刘亦东分不清这句话是真心实意还是在奉承敷衍,但是如果白百文是十年前的那个耿直无比敢打省长的男人,这句话的可信度还是极高的。

刘亦东也站了起来,送白百文到门口,低声说,要不然晚上叫着嫂夫人一起吃个饭?

白百文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这我可不敢,哈哈,这可不是不给你面子。当年你我兄弟在山南市定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非公务会餐时官员之间都不能联络感情相互吃请,发现一例处理一例,山南市有几千个义务监督员,每天都在饭店门口等着官员们出现。这条规矩当年立下的时候你我顶住了多少的压力才走到了今天,现在别的不说,任何一个官员都不敢在外面吃请,最私密的会所也不行,早饭也不行。现在你我不能坏了这个规矩,要想吃饭,到我家里,我亲自做给你吃。

刘亦东没想到自己定下了如此严厉的规矩,他说,这一条仅仅是关于官员之间么?

白百文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定这一条就是要断了官官相护的陋习,你说一个林业局局长跟一个教育局局长吃饭能谈什么公事儿?吃的还都是公款,都是百姓的血汗钱,然后办的是自己儿子上学的私事儿。我们当时考虑了很多定下来的规矩,现在已经在全国推广很多年了,可以这么说,中部六省没有一个市里的官员敢相互吃请的。这一条虽然是针对官员之间的,毕竟商人不归我们管,但这么多个监督员下去,一两年之后没有一个官员敢在外面吃饭了,也就断了官商联络的路。不过怎么说呢,治理贪污**任重道远,他们也改了各种形式,可还是你当年说的那句话,不能因为管不了就不管,至少要让贪官心惊胆战,让他们知道这个钱他们拿了随时随地都会倒霉,而且有钱也没有地方敢花。

刘亦东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以前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坚定的清廉战士,觉得自己有点墙头草,还羡慕白百文的决绝。

现在来看,从这几条上说,自己绝对是一个好官。

白百文拍了拍刘亦东的肩膀,低声说,这就是我不能让你走的原因,你走了,下一个人顶不住这么大的压力,最后很多事情都要不了了之。当年你我在一起也算是起过誓言,要让山南市成为真正的和谐都市,现在我们的工作刚刚进行了一小步,你就要打退堂鼓么?不说了,我还有会,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伸出手跟刘亦东用力地握了握,刘亦东感到了那手里传过来的力量,他有些感动,点了点头,目送着白百文大踏步地离开。

仿佛看到了一个拿枪的斗士正在奔赴沙场。

刘亦东有一些激动,他以前也是这样的斗士么?也是无惧整个世界的规则,无惧于官场几千年来的铁律,也是一个打算冲破樊笼的改革者么?

或者自己也不过是众多贪官中的一员?

刘亦东猛然想起自己初入官场的那个隐喻来了,当自己看着马桶里面金灿灿的污秽被冲入下水道,他仿佛看到了整个官场的模样。

再被冲入下水道之前,任何一泡屎都散发着黄金般的光芒。

哪一个贪官没有两句反腐口号?哪一个贪官没有点反腐政绩?

刘亦东跟白百文到底是哪一种?是金子还是稀屎?

从色泽上很难分清,或许要冲进下水道里面试一试。

本章换源阅读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