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内参
万花集团的借贷出奇的顺利，这个大盘子开出去之后，各大中介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第一天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百亿，第二天第三天延续了这种热闹，三天时间募集了三百亿的巨款，这在山南市是绝无仅有的。
各个中介做资质调查，但那是针对借贷人的，对于借出方，他们可不管钱是怎么来的，也不管你是谁，只要有钱都行。
但这也太奇怪了，山南市从来没有过这种阵仗，排队要借钱，中介要是天天这样，那还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可是这种怪现象仅仅持续了三天，再然后收到的借款瞬间下降，半个月的时间到了，各大中介仅仅完成了一半任务。
不过这也算是破了纪录了。
韩师师虽然开出的是千亿的盘子，但五百亿已经非常不错了，她可能心里也有一些奇怪，觉得这一次钱来得容易，但是要开发的急切心情蒙蔽了她的眼跟心，而一直以来洞彻世事的王凤儿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发表其他言论，这让韩师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笔钱。
而这笔钱，就是暴风雨的根源，从它被韩师师接手的那一刻，山南市已经陷入了暴风雨之前最宁静的时刻中了。
雷管的引线已经被点燃，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只等着一年之后那个苛刻合同到期，到了万花集团要付利息的时候。
砰！
炸了天地，让一切从来。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却并不知情，此时此刻的他正坐在办公室里，享受着诡异的和平。
这个和平来得很诡异，刘亦东不清楚陈道明是如何做到的，总之山南市风平浪静了，仿佛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开了，都想要闷头赚钱不问世事了。
这很好，非常好，这是刘亦东最希望看到的情况，可为什么老觉得来得如此的古怪？
陈道明的斤两刘亦东清楚，凭借着自己的聪明白手起家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要让他达到能跟腾格尔与王灵儿平起平坐的地步，真的很难。
人家的企业都是几十年的老企业，说不上传了几代下来的，陈道明就算融资之后成为山南市纸面上的第二大房地产商，可有什么用呢？房地产是实业，一块砖一块瓦都需要真钱的，盖房子可不是看你市值多少钱，而是看你有多少钱。
既然不能平起平坐，陈道明是如何驾驭他们的？
刘亦东非常好奇，可他并没有过问，他想要给陈道明一个安全的距离，因为他相信陈道明的话，相信他是为了帮助自己把山南市捋顺过来，是为了不让山南市这个炸药包变成原子弹，不让更多的人陪葬在万花集团的民间借贷之下。
这种和平过去了两个月有余，刘亦东第一个月忙着确定高城建设的大方向，这可是一个很新鲜的概念，之前虽然有人提，但仅仅是关乎老城新联的，并没有真正为了城际间的高铁而建造一个新城。
老城之间用高铁连在一起，不算什么，现在高铁速度很快，一般城乡这种交通坐的时间恐怕跟以前的地铁差不多。
而这一次兴建高城，提出的是新城新联，这概念提的很有才，是省里面那些个智囊们提出来的，要建造符合高铁速度的新城。
具体有很多点，其中几点可以显著地看出新城老城的不同，第一点是宜居型城市，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通俗点说是睡城。利用高铁新城分流山南市老城的住宿人员，建设二十分钟城际圈，二十分钟去山南市上班，二十分钟回高城睡觉。这一点提出来，接着问题来了不少，具体的实施方案也有，例如早晚高峰道路几条主干道实行变换时单行，这单行可不一般，同样是几条道，早晨的时候是市区往高铁站方向单行，晚上的时候是高铁站往市区方向单行，四车道瞬间变成了八车道，这种首创的单行是高城最重要的特色之一。第二点是养老型城市，不光是上班，这个城市还要考虑到老年人养老问题，主要原因是环境好，没有重工业，主要工业是牧草养殖，空气中含氧量很高，无沙尘，哪一点看起来都很适合养老。而且离山南市高铁车程仅仅二十分钟，方便年轻人常回家看看。
这城市的特点很多，主要就是新，很多观点都是新提出来的，完全围绕着高铁站与高铁速度统一建设方案。
刘亦东对这一点很佩服，市里面第一个月把大方向定了下来，方案反反复复习休整，第二个月的时候刘亦东与这个项目的直接接触虽然不多了，但政府里面成立的由钱华主持的项目组定期还会给他递报告。
在报告中刘亦东看到了几个小房地产商因为资金压力小，都已经开始挖地基了，市政方面的道路也开始修建。
刘亦东特意找了找问道公司，发现陈道明开工得最早，几乎在半个月的时候，他的那个吹破天的方案刚刚通过，他就开工了。
刘亦东清楚陈道明的方案是怎么回事儿，说出来跟要建设亚洲最宏伟的建筑一样，但他们都清楚那下面有什么，地基挖出来之后，文物就地保护，什么东西也改不成了。
反倒是可以让陈道明的公司顺势转到旅游业。
这样的平静日子一直到了今天，刘亦东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习惯，越平静的日子他过得越胆战心惊，老觉得会发生什么一样。
他不够平静，很烦躁，在办公室里面来来回回地走了半天，最后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儿干，他坐下来开始翻今天的文件。
一份内参夹杂在其中，刘亦东看是经济观察的内参，他愣了一下，经济观察是报社的一个子报纸，他们很少给自己递过内参。
刘亦东感到有些奇怪，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关于山南市民间借贷的。
里面写了很多东西，最关键的一点是用黑色粗体标出来的，上面写的是，山南市的民间借贷利息已经达到了四分八，还有上涨的趋势，远超民间借贷的危险线。
刘亦东其实不知道四分八是个什么概念，他没有借过钱，也没有借给过别人钱，刘亦东又仔细看了一遍，他喊来孟超，然后说，这份内参的作者，让我见一见。
孟超点了点头，他说，什么时候呢？
刘亦东说，今天吧，我有没有时间？
孟超说，下午三点到四点，您有时间。
刘亦东点了点头。
市长的召唤，下午的时候刘亦东如愿见到了内参的作者姓赵，跟着来的还有报社的社长，刘亦东寒暄了几句，切入正题，他说，赵记者，这个内参都是事情么。
赵记者还很年轻，被市长亲自问话有点不知所措，这时候社长急忙说，是实情，我们多方核实过，不是实情不敢递内参。
刘亦东点头，然后一笑，他拍了拍赵记者的腿说，小伙子，别紧张，详细跟我说说。
赵记者似乎受到了鼓励，看了一眼自己的社长，然后说，我是跑经济口的作者，最近接连接到几家的中介爆料说利率已经达到了四分五、四分八，甚至有到五的趋势。民间借贷的警戒线大概也就在一分三左右，但山南市高息三分运行了这么多年，经济发展态势还好，也就是说三分是能够接受的。但是接近五分就太高了，非常非常的高，据我所知，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实业的利润，就算非实业投资，多年下来的平均利润也未必有这么多。
刘亦东说，我问一下，如果利率到了五分，是什么概念呢。
赵记者说，假如您借给我一万块钱，五分的利率就是每个月我要给你五百，一年要给你六千。
刘亦东说，什么？不是年息么？
赵记者说，是月息。这一次资金流动也非常的大，听说有几百亿之多，也就是一年产生的利息也有几百亿。太可怕了。
刘亦东点了点头说，是啊，太可怕了。这，跟什么有关系？
其实刘亦东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这么大的现金流还能去哪里？哪里还需要这么大笔的投入？
果然赵记者低声说，跟高铁新城的开发有关。
刘亦东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然后说，你能弄清楚大概的比率么？就是都有哪些公司借了。
赵记者说，这么详细的东西我也问不出来，属于人家的商业机密，不过我听说万花集团盘子最大，剩下高铁新城的几个大房地产商都参与了，我听一个人说，他们中介借钱也做过调查，要不然这些钱也怕收不回来，虽然他们公示的时候是一些皮包公司，最后签订协议的都是大公司。我跟他的关系挺好，他给我提供了一个名单，就在我的包里，您要看么？
刘亦东又点了点头，接过来一看，问道公司的名字赫然列在其中。
刘亦东压住心头的怒火，送走了几个人，他打电话给了陈道明，开口就是一顿臭骂。
陈道明云里雾里听了半天，最后刘亦东平静了下来，他说，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参与民间借贷么？怎么又借钱了？利息还这么高？你让菲菲跟晓雪将来怎么办？
陈道明默默不语，过了半天，他说，你知道身上的脓包好如何治理才能好得快么？要用针挑开，我的借贷仅仅是一根针尖，我要帮你挑开山南市的脓包。
刘亦东愣了一下，他的语气软了，重情是他的软肋，陈道明说他在帮自己，刘亦东反倒为了刚刚的骂声后悔了。刘亦东说，小明，你别骗我。
陈道明书，我不会骗你的。
刘亦东说，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我希望菲菲晓雪都好好的，我也不想你出事儿。
陈道明说，你放心，我有分寸。
刘亦东说，好，那我相信你。
陈道明那面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说，近期你恐怕要来一趟工地了。
刘亦东说，怎么了？
陈道明说，我有预感，我要挖到地方了，最近工地上经常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好像是过去挖墓地用的工具，我感觉离九龙穴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