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刚才盯着他看了那么久，他岂不是全知道了？
赵玉莹要面子的很，性子又倔强，对着前夫，是万万不愿意丢半分面子的，可或许是今晚的顾建东让她感受到了曾经的感觉，又或许是因为他受伤了，她的心里特别的柔软，一点也不想再跟他斗了。
因此，她并没有为了维持自己的颜面，就故意说些什么。
而顾建东呢，也没有说话。
他就那么躺着，睁着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赵玉莹：“建东？”
他还是不应，眼眸沉静如水，里面就像是藏着一整个世界。
赵玉莹的心里蓦然平静，收回手，她轻轻捏着手指头，也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的与他对视着。
看上去那么镇定又平静的她，顾建东却愣是感觉到了她的后怕。
他伸出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拢在掌心，捏了一捏才开口。
哑哑的，沉沉的，带着点坚若磐石的意味：“别怕。”
赵玉莹狠狠一愣！
他再次开口：“别怕。”
赵玉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其实忍了一晚上，压抑了一晚上，她也觉得她克制的很好，睡一觉肯定就没事了，可顾建东这么短短两个字，却狠狠戳中了她心窝，让她再也无法控制了。
眼泪如喷涌而出的泉水，不断的往下掉。
顾建东重重叹了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坐了起来，他伸出双臂，将她抱在怀里。
拍拍她的背，他在她耳边，用在他专有的，充满力量的声音哄道：“我真没事，就是血看着吓人而已，其实就跟蚊子咬了一口似的，一点都不疼，别怕，玉莹，你别怕。”
“呜……”
赵玉莹将脸整个拱在他怀里，双手死死的揪着他的衣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他不说还好，越说她反倒越后怕了。
其实，赵玉莹真的是个很坚强，胆子特别大的人！
当初顾建东在外面打仗，她一个人在家里等，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情势有多危险，她都没有怕过。
因为她知道，她的顾建东绝对不会有事！
他那么厉害，他勇猛无敌！
而且他知道她在家等他，为了她，他也一定会杀回来的！
可今晚……
“呜……”
赵玉莹用力的往顾建东的怀里拱，一边哭一边说：“吓死我了，建东，你都不知道，看到你的血溅出来的那一下，我真的快吓晕了，呜呜吓死我了……”
他在她心里，从来都是顶天立地，不，他比天还要更强大！
可这样的他，却在她眼前被捅伤，出了那么多的血，她吓疯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的顾建东，也只是个凡胎肉身，原来，他也会受伤，会流血。
也原来，不管她和他闹到何种地步，她的心里依旧那么的记挂着他，希望他一辈子都金刚不倒，巍峨如山。
顾建东是真没想到她竟然会哭成这样。
他胳膊一个使力，干脆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他身上，他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似的哄道：“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而且不就是一点血而已吗？咱俩刚认识那会儿，我浑身是血被抬到你面前去的，也没见你怕过啊？”
“那能一样吗？”
赵玉莹气的张嘴就咬了他一口：“那时候我又不认识你！而且我还是个专业的护士，我每天跟血打交道，我怎么可能怕？”
“是我太惯着你了，这些年把你宠的，竟然这么点血都见不得了……”
顾建东竟然这样说！
赵玉莹气的更想去咬他了！
可嘴巴张开，却又马上就合住了，她紧紧的抿着唇，拱在他的怀里，无声的流着泪。
是啊，虽然他这话有点欠揍，但这些年，她确实是被他惯的越发娇气了。
他撑开他的双臂，为他创造了一个专属于她的世界，她在那一片天空下，活的恣意，活的骄纵，活的渐渐的都失去自我了。
“对不起。”
赵玉莹忽然这样说。
顾建东低眸看向她：“恩？你说什么？”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赵玉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向他：“这些年你其实真的为我做了很多，其实你真的很辛苦，我却当成了理所当然，寒了你的心。”
“都过去了。”
顾建东说着，伸出手，去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啧，哭成这样，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吗？”
“那你以为你还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吗？竟然跟那群人那么拼命？最后还不是挨了一刀子？”
“那些人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我能不管？”
“我……”
好吧，赵玉莹说不下去了。
事实上，她也真的就只是心疼他而已。
咬咬唇，她低着头，看向了他的腹部。
刀子就伤在腹部偏左侧腰的位置，她伸出手，轻轻的掀开他的衣服，白茫茫的一片纱布撞入她眼底，她再次掉了眼泪。
顾建东摸摸她的脸：“真不疼。”
至少，没有你哭起来让我心疼。
这么多年，他拢共也没见她哭过几次，却一次比一次戳他心窝子。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近乎无奈的说：“你可真是让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赵玉莹：“什么？”
“我说，你别哭了，我看着不爽。”
“……好。”
低着头，抹着眼泪，赵玉莹很温顺的样子。
顾建东却看出她有点儿委屈了。
眉一蹙，他一把捏住她下巴——
“又瞎想什么呢？我不是嫌你哭，我是说我心疼，你哭的我心疼，明白？”
赵玉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眼底逐渐露出了一些不敢置信。
“建东？你是在跟我……”
说情话吗？
三十来年的夫妻，他也没说过一句柔软的情话。
就算真的心疼她，他说出来的话也永远都是硬邦邦的，纯爷们似的不耐烦。
哪怕赵玉莹心里再明白他是心疼，也还是有点难受。
她是女人啊，她偶尔也需要情话的灌溉啊……
赵玉莹的眼神实在太过清澈，那么直白的表示着她的惊讶，顾建东觉得很没面子！
近乎狼狈的别过脸。
想躲开，装死不承认！
不过连一秒钟都没到，他马上就又转了回去，直勾勾的盯着赵玉莹，他眼神就跟狼似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