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王叔摇摇头，四处看了看，凑到顾岩锋耳边，很小声的说：“刚才啊，你爸接到个电话，一张口就说什么我现在没时间听你念叨，话还没说完呢，脸色就变了，然后还很惊讶的站起来，问对方说什么，我看他是受惊不小。”
彼此认识这么多年，老王还是第一次看到顾建东这副模样，老实说，挺震惊。
其实用脚趾头也想的到，胆敢打断他话的人，除了他那个又凶又霸道的媳妇儿，还能有谁？
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老王跟顾建东关系再好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拍拍顾岩锋的肩膀，叹着气走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很羡慕老顾，觉得他老婆漂亮，儿子争气。
尤其这几年，谁提到顾岩锋都竖起大拇指，国家的栋梁之才啊，年年立大功，年轻轻的就到这个级别了，这搁哪都是一件稀罕事啊！
可老顾的漂亮媳妇儿脾气是真差，为人处世也很差劲，听说两人最近都闹到要离婚的地步了？
啧啧，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
顾岩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爸。”
他喊，顾建东没反应。
他再喊，接连好几声，顾建东才抬起头，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哦，是你啊……”
“恩。”
顾岩锋走到他对面，站的笔管条直，立了个礼：“我是来接受处分的！”
“……”
顾建东的脸一沉，抓起桌上的笔筒就往他身上丢：“滚滚滚！少来烦我！”
“……不是爸你自己喊我过来，说什么滚过来接受处分？”
怎么什么话都还没说，就让他滚呢？
那他这个处分，到底还背不背了？
不背的话，他可得回医院去抱媳妇儿了！
“处分个屁！”
顾建东将桌子狠狠一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开会一致决定，对你做口头警告处理吗？你还巴巴的跑来干什么？找抽吗！”
“……”
你什么时候说过？
顾岩锋真是无辜极了。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绝不是跟他爸讲理的时候。
站那一动也不动，任由顾建东又砸又骂，他把儿子和下属两重身份的职责，尽的淋漓尽致。
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办公桌上的东西全砸了，椅子书架也都倒了一地，整个办公室基本不能看了，顾建东才停手。
重重喘着气，他将桌子狠狠以拍：“臭婆娘！！”
顾岩锋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爸情绪起伏这么大的，除了他，就只有他妈。
可是爸已经很久没这样过了，提到他妈也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怎么会……
瞳孔微微一缩，顾岩锋马上了然。
拳头微微握了握，他哑哑开口：“我妈……同意离婚了？”
顾建东狠狠一愣！
看了眼顾岩锋，被他那清冷鹰聿的眼神一个刺激，他心里头的火更大了。
可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视线可及之处根本就没有东西了！
顾建东更怒了，就像是被惹怒了的狂狮似的，在原地来来回回的转。
好几圈之后，他将办公椅狠狠踹飞，猛地扭脸瞪向顾岩锋。
咆哮如狮吼：“是！她同意了！混账东西！臭女人！真该打死她！！”
“……不是你自己坚持要离的？”
怎么反过来怪妈？
还一口一个打死她，搞的像是妈坚持要离婚似的！
顾岩锋是真心为赵玉莹喊冤。
明明是爸先提出离婚，还一直很坚决的说必须离，不管她怎么求情怎么恳求都不改口，就一句话——离，必须离！
妈之前一直都在钻牛角尖，甚至还说出了什么就算是拖死他，也绝对不同意离这种话！
爸气的就差去扇妈几巴掌了。
很明显就是盼着离婚的啊，怎么现在妈同意了，他反倒是气成这样？
顾岩锋沉思了片刻，向着顾建东走近一步，试探般的问：“爸，难不成……你心里头其实……并不想离？你只是拿离婚来吓唬我妈？”
顾建东愣了愣，皱起眉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婚姻怎么可能随便拿来恐吓人？我……是真的想离来着。”
“那我妈同意了，你得偿所愿，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我也以为我会很高兴，可事实是，她说同意，我这心里却……”
却很难过。
就像一万只箭齐刷刷的刺了过来，把他的一整颗心脏都刺穿了，很痛！
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大步走到窗边，猛地将窗户推开，顾建东深深呼吸。
新鲜的空气钻入鼻尖，顺着往他胸腔走，如此反复好几次及，他的情绪才勉强得到了舒缓。
望着窗外，他沉默片刻，才沉沉的开口：“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当初也是真的很恩爱，我……心里大概是舍不得吧？”
不止女人感性怀旧，男人其实也是一样的。
至少在对彼此的过去上，顾建东的怀念就比赵玉莹还重！
不过……
“不过我和她确实已经……走到尽头了。”
顾建东缓缓叹气。
顾岩锋沉默着。
这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
而且他爸很显然也不需要他安慰，他只是需要倾诉。
继续望着窗外，顾建东声音越说越低：“我真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么难受。除了上次你差点……我真是第一次这么难受！儿子……我……”
“爸，你再好好想想吧。”身为儿子，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顾建东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会再好好考虑考虑的。”
顾岩锋恩了声，没再说别的。
顾建东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再站了几秒钟，他回头，脸上已经半点异常都看不出来了。
就像平常一样的严肃，他板着脸，拿出领导的架势，公事公办的说：“我们刚开完会，经过很仔细的研讨，决定只对你进行口头警告，不会有其他处分，但是顾岩锋，你必须记住这次的教训，不严厉处罚不代表我们不看重这件事，只是相对而言，你个人的能力和成就更重要！”
事实上，在会议上，顾建东是唯一一个主张要严惩的人。
虽然顾岩锋是他的儿子，但他绝不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