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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明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战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战

纳颜部的天鹰青旗与大贝勒本人的认旗已经打了出来,旁边就是大明朝的日月火纹旗,在这三面大旗的引导之下,纳颜部主力仿佛滚滚洪流一冲而下。

真正冲起来之后,张宁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冲击的速度太慢,完全跟不上前锋的脚步,以至于无法衔接出来,前锋之间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当。

如果叛军能够抓住机会,拼着承受一些伤亡直接冲过来的话,就可以切断和前锋之间的联系,一下子把纳颜部的“王师”拦腰截断。

可惜的是,因为自作聪明的缘故,叛军又看出了刚才的退却是一个战术佯动,所以没有大踏步的前进,而是把相当数量的奴兵排列在最前方。

如此一来,就算他们看到了这个机会,也很难一下子就冲过来,无法实现大规模的战术切割。

战斗的双方,几乎同时出现了指挥和判断上的失误,这就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混乱。

意识到正在坐失良机的叛军不顾一切的甩下数量庞大行动迟缓的奴兵,最精锐的骑兵兜出一个很大的弧度飞奔过来。

那些个侍卫军官们率领的精锐骑兵已经和前面的奴兵接战了,根本就无法赶回来救援。而猬集在温珠周围的纳颜部步兵和张宁的缉私营士兵的行动同样没有达到理想的冲锋速度,无法在敌人冲过来之前和己方最具冲击力的骑兵汇合。

双方都在犯错,原本的战斗节奏全都被打乱了。

用自己的主力步兵迎战对方的骑兵,这是典型的以步战骑,吃亏吃大了。

眼看着叛军的骑兵已经把速度展开到了极限,风驰电掣的冲了过来,把温珠吓的面无人色。

这个时候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在完成战术转向动作之前一定会被叛军的精锐骑兵冲的七零八落。

纳颜部的步兵数量很多,但蒙古步兵的典型的刀兵,持矛的士兵极少,根本就无法抵御骑兵的猛烈冲击,只能把缉私营的士兵列在最前方。

按照一般的经验来看,要想拦阻骑兵的高速冲锋,至少需要三到四倍的兵力,但缉私兵的数量还不如对方的骑兵更多。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多么精妙的微操都失去了意义,只能硬顶。

张宁奋力挥舞着佩刀,喊的嗓子都疼了:“结阵,拒马!”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别人了,先护住自己再说吧。

叛军骑兵席卷着一阵狂风,一声声急促的马蹄声猛烈拍打着地面,就好像直接敲打的心头,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每一个缉私营的士兵都心惊胆寒,却知道这个时候已没了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挺起长枪,象以往训练的时候那样结成一个四层的拒马阵型。

这个拒马阵还算是比较密集厚实,但遮蔽的范围实在太小,仅仅只能护住后面的张宁和温珠……

一柄又一柄长枪树立起来,尖锐的矛头斜斜的指着前上方,枪缵深深戳入地下,每一个缉私营都拼命的握紧枪兵,半弯着腰把身体的全部重压在武器之上。

这样的拒马阵用来对付成群结队的马贼肯定没有问题,但要的用来对付最善于告诉冲锋的蒙古精锐战骑……就只能看运气了。

“刘天风,带着你的人给我冲……”

虽然都是骑马作战,但马贼和骑兵绝对是不同的两个概念,刘天风深知和精锐骑兵硬碰硬的正面冲杀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敢那么做:“提举大人……”

这个马贼头子正要说点什么,突然看到张宁那双通红的眼珠子,立刻就明白了“两军鏖战违令者斩”的道理。

这边要迎接生死考验了,自己却婆婆妈妈的畏缩不前,战场纪律可不是吃素的。再要是敢磨叽的话,提举大人肯定会一刀砍下来。

现在说什么没有用了。

马贼头子也是发了狠,双腿猛然一夹马腹,高喊一声“弟兄们跟我冲”就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在这么短的距离上,马贼们的速度无法完全展开,根本就做不到和敌人的精锐战骑正面交战,只能从侧翼迎上去。

张宁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战况,和他想象中的情形完全一样,马贼们刚一上去就吃了很大的亏。因为战马的冲击速度不够,直接就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在告诉对冲的过程中,只要被冲散了队伍,也就谈不上什么战斗力了。唯一的作用就分流了一点叛军的冲击力,至于那些马贼……在这样的战斗中,只要是从马上掉下来,基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叛军的精锐战骑简直势不可挡,轻而易举的冲溃了马贼队伍,继续朝着这边冲击过来。

残存的马贼根本就没有机会回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朝着前面(后面)的奴兵继续冲击过去。

其实这是骑战的正常状态,与其回头还不如直接前冲。

纳颜部的步兵毕竟是正规军,无论是战斗意志还是战斗经验,都比一般的乌合之众要强很多倍,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命令就排出一个紧密的队形,纷纷拽开弓弦,抢先泼出第一轮箭雨。

步弓的射程和精准度肯定胜过骑弓,但也不能奢求能够对高速移动的目标实现太大的杀伤。

几声惨叫很快就淹没在越来越响亮的马蹄声中,几个被射中的叛军骑兵刚一落马,就被后面的马蹄子踩踏成了肉泥。

在承受了一轮之后,叛军骑兵也拽开了弓弦展开对射。

驰射的作用从来都是压制而不是杀伤,而且步兵显然已经有了准备,早已撑开生牛皮的大盾遮住了自身。

风驰电掣的骑兵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箭头,直直的指向了密集的拒马阵。

当步兵还在为第二轮齐射做准备的时候,叛军骑兵的前锋已经冲了过来。

“砰”

沉重的闷响声中,骑兵硬碰硬的撞上了拒马阵。

前排的缉私兵直接被撞飞了好几个,拒马大阵马上出现了一个缺口。

撞破了拒马阵的骑兵更惨,直接就被锋锐的长矛给洞穿了,被捅出好几个血窟窿的骑兵在惯性的作用下连人带马撞了进来。

后面的骑兵似乎完全没有这血淋淋的场面给吓住,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闪避或者是转向的动作,而是沿着这个缺口继续冲了进来。

眨眼之间,拒马阵的第二层就被毫无悬念的撞破了。

用拒马阵拦截骑兵,从来都不是说可以完克骑兵,也从来都不存在完好无损的说法。关键不在于阵型是否完好,而是在于是不是能够快速补充。

当第三层被撞破的时候,乌方石猛然一声大吼,不顾一切的跑进来,顺手抓起一杆带着鲜血的长枪,将长枪往地上狠狠的一戳,扯着喉咙吼了一句:“老子豁出去了,来吧!”

这个局面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要是能够阻住骑兵的冲击,就好有一线生机,要是给敌人击破了这个阵势,就得全他娘的完蛋。连副提举乌大人都亲自上阵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缉私营的士兵纷纷填补过来,瞪着一双双通红的眼珠子,死命的倚在长枪之上……

前面的缉私营士兵还是拼命抵抗冲击,刚刚冲进来的骑兵已经在和温珠的主力步兵开始了惨烈的战斗。

虽说这些骑兵的速度优势已经完全消失,但骑兵毕竟是骑兵,骑在马上占据了居高临下的优势,挥舞着马刀奋力劈砍。

惨叫声、兵器划破肌肤砍在骨头上的钝响,共同汇集成为一首宏大而又杂乱的死亡乐章。

鲜血在飞剑,刚刚还鲜活的生命在俄顷之间就倒在血泊之中……

身为大贝勒的温珠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看到过如此血腥惨烈的场面,早已吓的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浴血搏杀就发生在眼前,生死只在一线之间,要说一点都不怕那绝对是在糊弄鬼呢,但这个时候的张宁确实却没有了畏惧之心,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始终都在镇定的看着发生在眼巴前的战斗,用前所未有的从容语气大声呼喊:“大贝勒有令,有格杀叛军者,赏肥羊三百只,牧奴十名,金十斤……”

“大明数万援兵就在左近……给我杀……”

外面的叛军骑兵正疯狂的撞击着,拒马阵内层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在这个局面之下,敌我双方都是腹背受敌的情形,不存在撤退或者是逃跑的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死战到底,哪怕最后的结局是战死也在所不惜了。

当一个叛军骑兵被蒙古步兵拖拽着掀下马的时候,张宁奋力一刀砍死了他,温温热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砍杀,再砍杀……

战斗中,袍服被扯下了半边,好像披风一样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却早已顾不得了。直到乌方石来到他身旁的时候,张宁才意识到叛军骑兵的冲杀已经到了尾声。

拒马阵早已残破不堪,根本就没有再维持下去的必要,但敌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若是继续保持这种高烈度的冲击,拒马阵根本就挡不住,敌人之所以没有继续冲击来,是因为河岸上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其实也不能说是胜负已分,只是那些个侍卫军官们终于贯穿了叛军奴兵的阻拦,正的划出一个很大的弧度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若是叛军骑兵还不撤退的话,就要被包饺子了。

所以他们很明智的选择脱离战斗。

这个时候,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形:双方的精锐骑兵都在画圈儿,都是极力试图脱离接触回归本阵,在寻求主力步兵的支援同时,掩护自己的步兵。

问题是双方的骑兵都已和本部的主力步兵拉开了太远的距离,在回归本阵之前肯定必须先冲破对方的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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